曾給張軍開車的一名司機說,“干這行在北京就是靠關系靠錢。”就在上周,他還給張軍開車,接送公安局內保局一名處長吃飯。
“現在,也有其他公司在競爭,但是都被我們公司壟斷了。”他說。
對于訪民們的報警,這位安元鼎的司機表示,即便警察當時去過問,最后也會不了了之。
有多少地方政府如上杭縣舊縣鄉那樣與安元鼎簽訂了業務合同,由于這些難以見光而無從得知,但龐大的地方政府的“市場需求”導致安元鼎之類的保安公司業務成為稀缺,眾多證據表明安元鼎的業務觸角早已伸向全國各地。安元鼎一名特勤跟記者見面時說:“昨天上午,鄂爾多斯的一個公安局長,還有個集團的辦公室主任請吃飯。他們也是為了上訪這一塊,所以請我們吃飯,昨天兩個業務員經理開車去的,說下一步,有什么事給我們打電話。給他們搞定送到當地。”
2009年11月25日的《瞭望》新聞周刊指出,各地政府駐京工作組采取三種方式安置分流上訪人員:一是自己租用房屋或賓館設置臨時勸返分流點,由駐京工作組照顧和看護;二是雇用專業保安公司,由保安公司租賃場所和負責看護;三是直接雇用社會閑散人員,由他們提供地點和看護。這些臨時勸返分流場所,被上訪人員稱為“黑監獄”,因為很多人在那里被扣押手機、身份證,被限制人身自由,甚至被虐待和毆打。
“撤掉了駐京辦,撤不掉駐京辦的需求。……可能不叫駐京辦了,叫做保安公司,用來維穩。”7月20日,按照規定,146家地方政府職能部門駐京辦和436家縣級政府駐京辦應在這個時限前全部撤銷,但在《駐京資訊》社長李罡看來,這并不妨礙安元鼎們做大生意。
駐京辦撤了,公權外包
大限日過后幾天,北京市北辰綠色家園,《駐京資訊》社社長李罡坐在電腦前,盯著桌上剛打印出來的網站結構大樣,為即將上線的邸訊網做準備。
隔壁會議室嘈雜的聲音傳來,李罡說,“里面是幾個縣駐京辦的領導,約他們來商量網站的運作。”大限之后,這些官員,都是影子人,該做的事還在做。
李罡觀察到,縣級駐京辦的撤銷,使得用來維穩的保安公司浮出水面,被市場化。“我目前了解到,很多城里的接待服務站都是企業行為。我給你接個人,給你勸返,幫你送回去。你給我錢。”
鑒于《駐京資訊》社掌握數目巨多的駐京辦信息,一些保安公司找到李罡,尋求合作,或者讓介紹業務。就在一小時前,有人找李罡建議說,“開發一套維穩軟件,各地方的負面信息只要在網上有苗頭,我全部給你監控出來……”
“縣級駐京辦是各地維穩第一線,被撤銷后,保安公司趁機介入,這種做法,等于將公權外包了。”
在北京,圍繞上訪人員的吃、住、行、“抓人”、“看守”、遣送等,明里暗里已形成規模龐大、畸形的“灰色產業鏈”。越來越多的安元鼎們進入這條產業鏈中,瓜分利潤。
在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張千帆看來,這類私人公司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公權性,讓人震驚。張同時也是一位憲法學者、政府管理學院雙聘教授,北京大學憲法與行政法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中國憲法學會副會長。
“從目前曝光的情況來看,顯然是起很嚴重的違法事件。這個現象首先是公權私化,把公權外包給私人,公權力本身要遵循的原則被侵犯,還有就是,這些公司聘用了很多社會的閑散人員,從這個意義可以把它定義為“黑社會”,現在把黑社會性質的組織變成了合法的公權力組織,這就是私權利的正當化或者合法化。”
張千帆認為:“這個口子一開,各地都紛紛效仿的話,后果很難想象。最主要的后果就是對公民基本權利的踐踏,它得不到法律上的保障;同時它不能解決根本性的問題,一定會出現越維越不穩的現象;還有就是黑白的勾結,現在已經分不清了,以后就越來越分不清,私人就變成了公權力的一部分,公權力可以把權力委托給私人行使,會造成中國公權力機構的黑社會化,黑社會變成合法正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