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是定點醫院，卻打著“‘兩癌’篩查”公共衛生項目的旗號進行宣傳；說的是免費婦科“檢查”，不料“查體”后被勸說當場花錢“治療”；查體前并沒有病，接受“治療”后卻出現身體不適……最近，山東省菏澤市發生近百名農村婦女在菏澤華杰醫院“被治療”事件。
收費“治療”是目的
12日晚，記者來到菏澤市成武縣張樓鄉許莊村采訪，一進村口，便有不少村民圍了過來，反映在華杰醫院上當受騙的遭遇。
許莊村一位張姓婦女說，今年7月份華杰醫院來到村里進行宣傳，說現在婦女患乳腺癌、宮頸癌疾病情況很嚴重，國家有補貼，要對農村婦女進行免費婦科病“檢查”，車輛免費接送，還管午飯。由于村婦女主任通過村里大喇叭進行宣傳，所以大家都相信了。華杰醫院的專車來村里接人，村里去檢查的有好幾十人。
這名婦女說，免費“檢查”是做了，卻查出了大毛病。“大夫說我子宮糜爛、子宮囊腫非常嚴重，如果不治療，以后發展成子宮癌后悔就來不及了。經不住他們連勸帶嚇唬，我就同意當場做手術，后來連續輸液4天，一共交了1000元。”接受“治療”后沒過幾天，她卻出現了下身疼痛、流血等癥狀，打電話給華杰醫院，被告知是正常情況，過段時間再來復查。
記者了解到，接受“治療”的婦女大多有類似的遭遇。一位呂姓婦女說，她花了1100元做了手術，但后來身體出現不適，到別的醫院檢查后，醫生說像這樣的情況連藥都不用吃，更沒必要進行手術治療。石樓村一位姓趙的婦女告訴記者，華杰醫院診斷她患盆腔積液，進行了烤電、輸液等治療，共花了800元，醫院也沒給她病歷證明。
一些婦女反映，華杰醫院原本承諾“治療”后20天去復查，但在接送復查病人時卻向她們每人收取10元車費，加上一些人“治療”后出現不適癥狀，大家開始對華杰醫院產生不滿情緒。8月中旬，當華杰醫院的兩輛面包車又去許莊、苗樓等村接人時，被前幾天接受“治療”的幾十名婦女及其家屬攔住，向華杰醫院討要說法。
張樓鄉常務副鄉長張國慶告訴記者，扣車的事發生后，鄉政府立即介入調查了解，并與華杰醫院協商解決辦法。經過3天交涉，華杰醫院同意退還40%的治療費用，共計退款40190元，村民們在拿到退款后最終放車。
鄉村干部“牽線搭橋”
記者隨后來到位于菏澤市區雙河路的華杰醫院，看到這個有四層樓并有獨立院落的醫院已經關門歇業。
據了解，華杰醫院2002年開業，今年3月搬到雙河路現址。記者撥通華杰醫院院長李華杰的小靈通，但一直沒有人接聽。
菏澤市衛生局衛生監督局負責人王廣金告訴記者，菏澤市衛生局已責令華杰醫院9月5日起停止一切診療活動，理由是檢查發現這家醫院有多名執業醫生來自別的醫院，但未進行注冊變更，違背了有關規定。同時，華杰醫院擅自以“兩癌”篩查之名對農村婦女開展健康檢查，造成很壞的社會影響，擾亂了正常的醫療市場秩序。王廣金說，“兩癌”篩查是國家公共衛生項目，華杰醫院并不是這個項目的定點醫院，其行為是違規的。
目前，菏澤市衛生局已派出婦科專家前往成武縣，會同成武縣衛生部門對相關婦女進行免費復查。成武縣已下發通知，要求任何醫療機構開展免費查體業務需經縣衛生行政部門批準；不經允許，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聯系縣外醫療機構以免費名義組織婦女和老年人等到縣外進行健康查體。
采訪中，一些受害婦女還對村干部提出了質疑。一位婦女說：“如果不是村婦女主任組織帶隊，我們也不會到這個醫院去查體看病，以前我們連這個醫院都沒聽說過。”
事件發生后，成武縣政府成立了調查組，發現確有部分鄉村干部為華杰醫院“牽線搭橋”的情況。今年7月，華杰醫院醫務人員到張樓鄉部分行政村以承擔“兩癌”篩查項目為名進行宣傳，承諾免費查體、免費接送等。許莊村專職婦女主任先由華杰醫院車輛接送到華杰醫院進行了嘗試性查體，隨后，24名專職婦女主任各自在本村進行宣傳，從而使喬莊等5個行政村共617名婦女先后到華杰醫院進行了“查體”，其中96人接受了“治療”。
目前，縣政府責成張樓鄉對組織婦女查體的鄉計生辦主任黃開玉做出嚴肅處理，張樓鄉黨委已給予其停職檢查的處理。參與組織婦女查體的村婦女主任也負有責任，鄉政府將建議村委會根據有關規定進行處理。
民營醫院亂象暴露監管軟肋
記者最新獲悉，菏澤市委市政府已責令菏澤市衛生局作出檢查，承擔對這起事件監管失職的責任，全市通報批評。這家存在多項“違規”行為的醫院將面臨被吊銷執業資格的處罰，而這起事件也引發了外界對民營醫院如何“健康”發展的討論和思考。
調查發現，近年來類似存在違規行為的民營醫院并不少見，關于民營醫院虛假宣傳、坑騙群眾的報道經常見諸報端。一位新浪網友說：“我們這兒也有這樣的活動，村里幾十名婦女免費接到醫院進行體驗，回來后只有一名婦女沒有婦科病，剩下的有不同程度的病，開始還以為真是為我們農村婦女著想呢！想想都可怕。”
“民營醫院的混亂是一個普遍現象，管理上存在許多尷尬。”王廣金說，民營醫院醫務人員流動多，不能及時變更注冊，華杰醫院就曾因此被查處過兩次；經營方面趨利現象嚴重，為了掙錢往往違規經營；過度宣傳、違規廣告現象嚴重，群眾容易被醫療廣告誤導等等。
王廣金認為，目前衛生行政部門在對民營醫院監管過程中存在執法力度不足、法律法規不健全等問題。比如，對違規的民營醫院罰款一般也就三五千元，起不到震懾作用，對病歷、處方等方面不規范的現象只規定了監督權，而缺乏相應的強制措施。
一些民營醫院再怎么舉步維艱，也不能拋棄職業道德和醫療誠信。不尊重醫療規律，醉心于坑蒙拐騙，無異于殺雞取卵。中國醫院協會民營醫院分會會長于宗河認為，目前全國有5000多家民營醫院，但從業狀況良莠不齊。頻頻曝光的民營醫院亂象，也暴露了醫療監管的軟肋。今后，應該從資金實力、誠信記錄等方面提高民營醫院的準入門檻，在強化監管的同時，可以通過社保定點等方式鼓勵民營醫院健康發展，引導更多有實力、有德性的社會力量進入民營醫療行業。
據新華社濟南9月15日電